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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北大荒我的北大荒,我把一切都献给了你……即使明朝啊我逝去,也要长眠在你的怀抱里。”
77年的开发建设,筚路蓝缕,成也艰辛。水稻专家一生专注一件事,三代垦荒人把根深扎在这里,开拓者们用热血青春,铸就了北大荒的辉煌万博ManBetX。
为迎接新中国成立75周年,即日起,本报编辑部通过沉浸式体验、行进式采访,以全媒体报道呈现《龙江故事·北大荒记忆》,深度回溯北大荒的历史变迁。
他被稻农奉为“稻神”、被稻界誉为“寒地水稻之父”,他是“中国寒地水稻研究奠基人”。
他突破水稻种植高寒禁区,让水土不服的水稻在北大荒释放巨大能量,从小品种长成主栽作物,直至长满半个北大荒,为中国饭碗“添一把新米”。
出生于1924年的徐一戎,先后毕业于奉天国立农业大学和东北大学农学院,28岁投身北大荒开发建设,45岁被打成,1972年后重返水稻育种和栽培一线岁的他迎来了科研事业的春天。
2014年5月13日,当新苗再一次染绿北大荒万顷稻田时,徐一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走完了他充满传奇色彩的90载人生之路。
2024年6月26日,以徐一戎命名的寒地稻作文化基地在北大荒集团建三江分公司七星农场建成并对外开放。在稻田旁,坐落着一组大型的群雕,徐一戎在稻农的簇拥下向我们走来……
一尊挺立的雕像,一座精神的丰碑。离开北大荒10年的徐一戎,以这样独特而永恒的方式重回北大荒。
历史上,由于地处高寒地区,低温冷害严重制约了北大荒垦区水稻发展,亩产不足100公斤。
1952年,徐一戎加入北大荒开荒踏查勘测小组,成为北大荒开发建设的先行者。之后,他被组织安排到合江实验农场,在农业技师岗位上默默耕耘。1969年被打成,他带着无限的眷恋离开了北大荒,回到老家辽宁农村。
1972年,徐一戎重返北大荒,继续在合江实验农场从事水稻育种和栽培技术工作,他珍惜机会,加紧研究寒地水稻品种、栽培模式。1984年以前,北大荒水稻种植采用的都是直播方式,产量不稳定。徐一戎下决心打破直播水稻低产困局,实现优质高产,“让国人都吃上大米,给粮仓添一把新粮”。
经过长达4年的播期试验,徐一戎得出北大荒水稻直播最佳播期为5月15日至20日,并总结出“播量准、播行直、行距匀、头播满、边播全”的直播方法,保证了直播质量;他推行“三浅、两深、一晒”的灌溉法,颠覆了寒地水稻长期保持一定水层的做法,大大提高了秧苗壮秧率。
从品种选择到密度、播期、除草、施肥,再到水层管理等单项试验、综合试验,徐一戎攻克了一个个难关,总结出一套水稻直播简单易学好用的实操技术和方法。
辛苦付出终获回报。1977年,北大荒寒地水稻生产冲破各种不利条件束缚,实现小面积亩产400公斤,这在业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当年,徐一戎承担了农业部“寒地直播水稻高产栽培技术研究”课题,经过3年努力,1980年,北大荒寒地水稻小面积亩产突破510公斤,刷新了单产全省最高纪录。
由于工作成绩突出,已经55岁的徐一戎被调入黑龙江省农垦科学院水稻研究所任研究员。
有资料显示,1972年,北大荒垦区20万亩水稻遭受严重冷害,平均亩产只有56公斤;1981年,一场早霜将上一年亩产510公斤直接打到150公斤。
低温冷害严重挫伤了稻农积极性,第二年,北大荒水稻种植面积从43万亩一下子降到18万亩。
1982年,农业部下达了“寒地直播水稻计划栽培防御冷害技术的研究”课题,徐一戎担纲重任,经过两年努力,他一举攻克了水稻御冷技术难关。
有了徐一戎高产、御冷技术的保障,1984年,北大荒水稻面积突破1000万亩,水稻小面积亩产突破1000斤,创造了在高寒地区水稻生产面积超千万亩、亩产超千斤的“双千”奇迹,寒地水稻生产不再“看天吃饭”。
眼下,这项寒地水稻御冷技术已经走出北大荒,在吉林、辽宁、宁夏、河北、内蒙古、新疆等地广泛推广。
有人说,徐一戎一生干了两件事,一个是水稻直播,一个是否定水稻直播,以1984年为界。其实,他一辈子只做一件事,就是研究寒地水稻优质高产技术。
1984年,水稻旱育稀植技术自日本传入方正县,该技术有效解决了寒地水稻生育期短、难以抵御低温冷害的难题。
当初,原黑龙江省农垦总局副局长刘文举有些不解:既然直播能获得高产,为啥还要废掉直播?
“水稻旱育稀植能抢回300摄氏度以上的宝贵的活动积温,这是直播难以实现的!”徐一戎断然放弃了自己几十年研发的水稻直播技术,年逾六旬的他决定在旱育稀植新技术赛道上再展身手。他根据土壤、气候等不同自然条件,在八五六、红卫、七星等80个农场建立100多个试验基地,进行大规模种植试验。
很快,徐一戎就发现了旱育稀植技术在推广中的短板——“旱育不旱、稀植不稀、秧苗不壮、栽培失时、产量不高”。
于是,他组织团队攻坚,逐一破解,创新了一套寒地水稻旱育稀植“三化”(秧田规范化、壮苗模式化、本田管理叶龄指标计划化)栽培技术,将北大荒水稻壮秧苗比率提高到90%以上。“秧好八成粮!”徐一戎喊出了自信、气势和担当。
1989年4月,65年的徐一戎正式退休,农垦科学院尊重徐一戎“退而不休”的意愿,聘请他为终身研究员。
1994年,北大荒实施“三化”技术的11个农场水稻亩产超500公斤,7个高产户亩产超700公斤。次年,“三化”技术在北大荒垦区全面推广,5年后日益成熟的“三化”技术将北大荒全垦区水稻平均亩产提高到502.5公斤。
2007年,采用“三化”技术的红卫农场有3户稻农亩产超过800公斤,其中种植户崔文臣的两亩示范田亩产高达996.9公斤!
2012年,通过10余年的“三化”技术推广,八五六农场水稻亩产由150公斤跃升到700公斤,面积扩展到100万亩,年水稻总产超13亿斤,被誉为“寒地水稻第一场”。当年5月,农场在稻作园为徐一戎立了一尊雕像,以此表达对徐一戎的感激和崇敬之情。
2013年6月,耄耋之年的徐一戎拄着拐杖回到久别的八五六农场。他感慨万千,即兴写下了“还将老骨还稻田”的壮怀诗句。
徐一戎的寒地水稻“三化”栽培和叶龄诊断栽培技术核心是围绕寒地水稻的生育特点,应用叶龄诊断模式理论,组装形成的寒地水稻栽培技术规范。研究人员在总结徐一戎对寒地水稻的贡献时一致认为,他使水稻生产由传统的种、管、收流程,发展成为按叶龄诊断、预测、调控的栽培技术体系,实现了北大荒垦区水稻种植标准化、管理精准化。
在该技术支撑下,目前,北大荒垦区寒地水稻实现稳产,平均亩产已达618.5公斤,种植面积由1984年以前的平均21.6万亩,发展到现在的2137万亩,总产量从8000万斤增加到现在的264.4亿斤,占全垦区粮食总产量的58%。
水稻成为北大荒垦区的半壁江山,徐一戎功不可没,他为北大荒垦区乃至全省的种植业结构战略性调整作出了重要贡献。
连续一周的低温降雨,让着急“晒田”的水稻种植户张景会有些闹心。6月26日,久违的阳光热情地亲吻着稻田,这一天是“徐一戎稻作文化基地”对外开放的日子,张景会心情大好:“是徐老带来了阳光!”
早上3点半,七星农场已经天光大亮。张景会每天都起这么早,开车10公里去看他的稻田。这块360亩的稻田,每年给他带来30多万元的稳定收入。
这一切得益于徐老的指导和教诲。在3.5万多名由徐一戎指导的稻农中,张景会是他的得意门徒。
2003年,79岁的徐一戎第一次来到这片稻田,一打眼就看出稻子的毛病——秧苗不壮,徒长!徐一戎给出了一套解决方案,秧苗复壮。秋后算账,亩产超过540公斤,比上一年高40公斤。
“徐老只要拔出一根稻苗,掰开叶子,捋捋根须就知道这株苗的健康状态,精准地给出预防和调控方案。”在张景会心目中徐一戎是神一样的存在,“按徐老说的去做,种稻没有不赚钱的!”
徐一戎说,“我不过就是一个有知识的稻农,某种意义上说稻农就是我的老师。”从此,张景会与徐一戎结下不解之缘。
“看住水稻的根和叶,把水稻产量构成的四要素管理好,秋天打多少粮都在自己心里!”张景会得到了徐老的“真传”,认真讲给记者听:每平方米的穴数、每穴的穗数、每穗的粒数、千粒的重量,这些都决定着水稻的产量。
“每平方米27穴、每穴22穗、每穗90粒、千粒重26克、每平方米5万粒!”去年,张景会获得了亩产700公斤的好收成,就是按这个标准设计、管理的。
在徐老的指导下,张景会已成长为全国种粮大户和水稻科技示范户,成为远近闻名的“水稻大王”。
还不到5点钟,张景会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是解保胜的声音,“5点半到你地里哦。”
现任农垦科学院副院长的解保胜是徐一戎的学生,他是徐老培养出来的寒地水稻栽培领军人物之一。
走在田埂上,解保胜对老张的田间管理连连称好:“现在是中期管理的关键期,高手就是抓住这个时机夺高产。”
他走进稻田,查穴数;拔出秧苗,查株数;查完株数查叶片、看根系——27穴、22株、8.1片叶……解保胜大喜:“秧好八成粮!”
站在田埂上,张景会望着绿油油的稻田,不禁感慨:“徐老的‘三化’栽培和‘叶龄诊断’栽培技术,是水稻种植户增产增收的法宝。”
几十年间,他秉承“人才兴、水稻兴”的理念,带出了多名寒地水稻技术领军人物,培养了一大批基层技术骨干,为北大荒培养出数以万计的水稻种植实用人才。
他长年累月地奔走,一年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与稻田打交道、与稻农在一起,足迹遍及垦区80余个科技试验田、100余个示范推广基地。在92个水稻农场和省内30多个市(县),接受徐一戎培训的稻农不下50万人次。
2006年,82岁的徐一戎到建三江讲课,有一个稻农请徐一戎坐坐自家新买的小轿车,徐一戎非常高兴。“徐老师曾经说过,将来你们都能住上楼房,开上小轿车,我当时还不信,现在果然实现了。”稻农王刚说。
“徐老经常对我说,作为农业科技人员,首先想到为稻农服务,在服务中搞科研,不服务哪来的科研?”回忆起师父的点点滴滴,解保胜陷入沉思。
“做给农民看、教会农民干、带着农民赚”,徐一戎从来不就技术说技术,而是关注技术转化,他说,发展水稻第一要务是保证稻农赚钱。
由于健康原因,2013年6月之后,徐一戎没再外出,待在家里的他心里装着稻农,还想着要专门为稻农开发一个手机服务软件,让稻农通过指尖就能得到想要的技术服务。
除了照顾饮食起居,大亮的重要任务是给老爸读《北大荒日报》,了解北大荒农业生产形势、动态,另一个任务是听他讲水稻,如果听得不认真他就不乐意。
在北大荒博物馆,收藏着徐一戎三件遗物。一支红蓝双色圆珠笔,是1976年花7毛钱买的,用了31年;一个印着“劳模”字样的黑色皮包,是1981年获得农垦总局劳模时得的奖品,用了24年;一个放大镜,是1985年在早市买的,用了20年。这三件遗物在北大荒博物馆默默地讲述着徐一戎的故事。
大亮告诉记者,“老爸经常教导我们不占公家便宜。”20年前他返聘回岗,补助费加上退休工资每月1700元,此时已经有人出月薪1.5万元聘他,但他不为所动。早年,手机金贵时,单位奖励他一部手机并报销线岁之前,徐一戎一直住在面积仅57平方米的老旧住房,8平方米的书房堆满了与水稻有关的书籍、资料和2400万字的手稿。2007年,黑龙江省农垦总局奖励他一套新房,他留恋老房子里的“水稻味儿”,迟迟不愿搬家。
俭朴如斯的徐一戎,对他钟爱的水稻事业却从不吝啬。他的《寒地水稻旱育稀植“三化”栽培图历》,被稻农称为“水稻宝典”,先后再版5次,累计印刷15万册,除了支付印刷成本,稿酬他分文未取。他还将寒地水稻叶龄诊断技术流程制成简明挂图,印刷8万张免费发给了稻农。
2008年10月7日,84岁的徐一戎怕自己时日不多,决定将积攒的100万元捐赠给农垦科学院,设立徐一戎水稻科研基金。
2014年5月13日,徐一戎圆满地走完了90载人生旅程……就在头一日,他还让女儿读《北大荒日报》,了解农业生产情况。“当听到建三江水稻插秧完成31%时,老爸说再有一周全垦区插秧就能结束了。”女儿记住父亲留下的这句话,时刻关注着北大荒水稻生产动态,果真在父亲去世一周后,她在报上看到了北大荒垦区水稻插秧全面告捷的消息。